一百四十六、灯火不觉天,亦是杀人夜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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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八月十四。

饮马庄,郑家大宅。

“二哥到底怎回事?恁多天了,连一个都头都收拾不了!”

右臂被吊在胸前的郑三在厅内走来走去,一脸急躁不耐。

“稍安勿躁,稍安勿躁~”

坐在上首的郑大气定神闲的抿了口茶。

“稍安勿躁个卵球!断的不是你的胳膊!”

郑三骂骂咧咧,却还是坐回了椅子上。

郑大嫌弃的看了三弟一眼,沉声道:“二郎是官,不是匪!桐山又不在蔡州治下,他需通过别人向桐山施压!”

“通过别人?蔡州白知府都被驳了面子!你们天天吹嘘二郎多厉害,现下家里有了事,他屁用也不当!”

郑三愈发暴躁道。

静坐不语的郑六瞥了一眼三哥,心道:平日里就你吹嘘二哥最多.......

郑大皱了眉,呵斥道:“总需等些时日!二郎已托京官向唐州知府说明此事了,我郑家岂能平白咽了这口气!”

“等等等!初六事发,今日已十四了!等了快十日,等出个甚?你们能忍,我可忍不住了!”

郑三说罢,大步走出正厅。

余下兄弟几人面面相觑。

“三哥这暴脾气......要不要让爹爹出面说他几句?”

“随他去吧.......爹刚收了那小桃红,那有心思管这些闲事。”

前宅跨院。

寄人篱下的原玉泉山二当家毛彦荣带着一众喽啰,坐在屋内没滋没味的吃着酒。

郑三推门而入时,和毛彦荣对视一眼。

后者向喽啰们使了個眼色,喽啰们随即起身离席。

屋内只剩了他两人,郑三附耳说了几句。

“去桐山县?”毛彦荣听了,眼神惊疑不定。

郑三当即皱了眉低声斥道:“你整日里嚷嚷给你那三弟报仇,现下又怂了?当初伱们灭那戚家满门时是何等英雄,短短两年就没了胆气?”

毛彦荣默默不语.......两年前兄弟三人手下兵强马壮,喽啰四十余,现今,却只剩了十几人,能一样么?

见他迟疑,郑三的语气却反倒变得和善起来,“明日仲秋,夜里他们定然饮酒作乐,你若趁后半夜......”

郑三面授机宜一番,毛彦荣心知自己在郑家眼里就这么点价值了,若再推诿恐惹对方不满。

不由试探道:“三公子,要做到何种程度?”

“那姓陈的都头必须死!家中女眷若方便了就绑回来,不方便了直接杀掉!事成后,我与你钱粮,助你再立山头!”

郑三下意识抚了抚的断臂,语调低沉阴冷。

毛彦荣一咬牙,道:“好!”

......

八月十五。

仲秋节。

今年桐山县的节日氛围远胜往年。

因县内依然聚集着大量不能回家的外来客商,四海商行为缓解大家的思乡之情,特意组织了一场名为‘四海杯’的蹴鞠比赛。

参赛队伍分为‘南队、北队、桐山队’。

北队队员由来自淮水北的商队挑选组建,南队队员由淮水南的商队组成。

所谓北队不就是齐国商人么,南队自然是周国商人。

如此一来,参赛队员好像变作了代表国家出战,令人兴奋,却又心照不宣的不说破.......

比赛嘛,有竞争也有惺惺相惜。

两国经过七八年的隔阂,齐周双方的年轻人本已变得陌生,可这一番接触下来,让不少人突然重新认识到.......对方和自己说着同样语言、穿着同样衣服、过着同样节日。

淮水南的周国人不是南蛮.......

淮水北的汉人也不是人人都愿做金狗.......

本就同文同种,只不过被人为的分为了两国,过去也被人为引导着敌视对方。

酉时中。

天色向晚,西方天际懒洋洋飘着一片半明半暗的云彩。

十字坡市场外,人头攒动,车马穿流。

“倒倒倒,往左来一点,好,就停在这个白框框里。”

“噫!你这人,怎占了两个车马位!”

市管队的周祖林臂带红袖箍,手持小旗,正在市场停车场指挥停车。

今晚,四海商行在十字坡开办灯展,晚些还有烟火表演。

据说,今夜的灯展规模异常弘大,就连附近州府都比不上。

天刚擦黑,整座县城的百姓几乎倾巢而出,或乘车马,或步行,携妻带子连绵不断往十字坡涌来。

不止是桐山县城,附近州府亦有不少人今日上午便赶到了附近,只为一睹据说方圆三百里有史以来最大灯会。

如此密集频繁的人员流动催生了巨大的公共交通需求。

月初,周祖林的小舅子问他借了笔钱,周祖林心中有些不乐意,但碍于妻子的面子还是给了。

这小舅子拿了钱便买了头牛、套了车、铺上软垫,日常穿梭在十字坡到县城的路上载客拉人。

他要的价钱也不贵,每人单程三文钱,可耐不住人多啊。

方才,周祖林在停车场外偶遇小舅子,得知后者只今日一天便得了四百文.......吓了周祖林一跳。

.......小舅子是个机灵的,但这营生终究不如铁饭碗牢靠,待下次商行招工,还是让他来报名试试。

周祖林默默想到,往摩肩接踵的人群看了一眼,又想到,东家说了,人流量大的时候很危险,搞不好就要出现踩踏、挤伤等情况.......东家还说了,这几日一定要多注意‘异常’外乡人。

何谓异常?

正常商人来了市场,目光多集中在商品之上;游客则更多注意哪些稀罕玩意。

若有人习惯性的四处乱瞟、又快速移开视线、不时前后张望和同伴眼神短促交流......这种人就要小心了。

这是县衙苟步快给他们做上岗培训时说的。

喏,就像远处那几个人,不就是苟步快说的那种么.......嗯?

周祖林忽然一个激灵,反应了过来。

四下看了看,看见十几丈外的周宗发,周祖林连忙走了过去,同时眼睛死死盯着那几名低头挤在人群里的汉子。

“发哥!有情况......看那几个人。”

“.......,你先盯着,我去报与东家。”

......

十字坡大酒店。ъiqugetv.net

店外摆了一溜小方桌。

苗奎捏了盘中最后一颗花生放进嘴里惬意的嚼了嚼,吩咐儿子道:“鑫儿,去,再要一份花毛一体,加十个肉串、两个腰子、一壶糯米酿,今夜过节我与你常家伯伯好好喝上一回......”

苗鑫起身,问了一句,“还要那青鸟啤酒么?”

“不要不要~喝起来马尿一般。”

苗奎急速摇手道,显然青鸟啤酒给他的体验很一般。

坐在他对面的常德昌一直侧头盯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灯会现场,看了半天才回头悠悠叹道:“这桐山县,竟真如世外桃源一般啊......”

“谁说不是,小弟准备让儿子常驻于此,专门组织货源。”苗奎望着站在烧烤摊前等待烤串的儿子,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。

“我也有此打算,待我此次回返,便差我家二郎常驻桐山。”

“那感情好,到时让他们年轻人也交道一番......”

“哈哈,好说。”

常德昌捋须大笑。

他是齐国颍州人,苗奎是周国临安人,若不是这次西瓜节,这两人怕是一辈子也难有交集。

两人都是在桐山等货的商人,住同一间客栈,一二来去便混熟了。

常德昌本想贩西瓜,后又发现玉容香妆的口脂和香皂是好物件,可那作坊早已卖断了货,订单已排到了本月下旬。

他自然不会空手而归,干脆在此地暂留。

说起这桐山县,常德昌溢美之词仿佛不要钱的说了出来。

苗奎却不觉得他说的夸张......因为老常八月初六那日,被临县讹了大笔银子,后来气不过去桐山县衙报了官......

没想到,实没想到,当天本县都头和押司竟带人去临县把那银子讨了回来,且一分不少的还给了常德昌。

此等稀罕事,简直闻所未闻啊!

两人说话间,却见灯火阑珊处行来几人,为首那人正是陈都头,身侧跟了几名各有千秋的女眷。

一家人边走边看,不时回应一下各种招呼声。

玉侬标志性的‘咯咯’傻笑,一路不停。

“东家~”

“都头......”

“陈铁戟......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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